半睜開眼，古陵逝煙朦朦朧朧中看到一個人影在他上方晃動，對方察覺到他的已經清醒不少，手停放在他胸上，俯下身來，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觸碰古陵逝煙的臉。睫毛從手背掃過，劃過鼻梁，玉菩提臉上沒有一點笑容，只有冰冷和探究，他仔細的端詳著，低喃道：“他喜歡你麽？”

玉菩提從古陵逝煙半睜的眼中看到對他的厭棄，古陵逝煙還是難以動彈，只能微微偏開頭去，玉菩提對他的厭惡並不生氣，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中，手指堪堪觸碰過古陵逝煙露出的那半張臉，放在胸上的手來回動了一下：“為什麽他會認識你。”

連續兩個問題，古陵逝煙模模糊糊中聽到，但是無法作答，有聲音在他耳邊嗡嗡做響，玉菩提的聲音顯得有些遙遠，能聽到一個大概。古陵逝煙感覺到有只手在他臉上動來動去，他只能偏開一點，還是擺脫不了。胸上那只手緩慢的往下移動，讓他有些寒毛豎起，上方的人目光越來越專註和怪異，好似已經快完全陷入自己的想法中。

隔著衣服仍能感覺到那只手貼在身上，古陵逝煙清醒了不少，視線也清晰了許多，身上那只手經過腰間來到了小腹，玉菩提感到手底下似乎有什麽東西，仔細一看血紅的內臟，那裏是一團血肉，他面色微妙一變，用力按了下，古陵逝煙只是感到有一點壓痛感，玉菩提便把手放松了。古陵逝煙五指緩慢一攏，身體微微動了下，這並不能擺脫。玉菩提對古陵逝煙逐漸清醒並不在意，只是掃了一眼古陵逝煙的臉又把目光放在身上，嘴裏自顧自的說著：“他喜歡你這樣的麽？”

玉菩提的目光從腹部的手往下移去，那裏的長袍本是坦的，古陵逝煙微屈起的腿讓那裏起了些引人遐思的三角褶皺，玉菩提手掌往下探去，眉毛動了動：“你不完整。”玉菩提說著轉頭對上古陵逝煙的臉，看到古陵逝煙慍怒的臉色，古陵逝煙已經基本上清醒了，沒有說一句話，直接對玉菩提擊出一掌，翻身往旁邊滾了一下，順手抓起劍站起來。

肩膀中了一掌，玉菩提豎起剛才放在古陵逝煙身上的那只手，掌心朝面前，四指往手心動了動，再撫上滲出血的肩膀，冰冷的神色變得失魂落魄又滿是嘲諷：“原來是這樣嗎，你已經被我看過了，從裏到外，為什麽你不回答我的問題，只能我自己一看究竟了。”

“為什麽要回答你，我會讓你知道玩弄大宗師的下場。”古陵逝煙一手握劍，一手理了理衣袍，劍刃的冷光反射到他的臉上，他註視著幾步遠的人，準備第二場的戰鬥。只聽對面的人拖長的回了一聲“喔”。

玉菩提仰起頭張開身上爆發出最強烈耀眼的白光，猶如烈日撒滿大地的每一個角落，聖池被白光所籠罩，連影子也消失了。古陵逝煙感到白光刺眼，他用袖一遮，四周隨著強盛的白光都陷入了安靜，唱誦的聲音也遙遠了，直至消失。

潮濕的氣息也被寒冷代替，等白光消失後，古陵逝煙放下手臂，眼睛仍是感覺有些目眩，隱約出現一些鮮亮的色彩。古陵逝煙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中，腳下有一條藍紫色的透明光面做道路，道路的顏色如波光一樣在流動，除了一條道路什麽也沒有，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裏，他往前走了幾步。

在這混沌的黑暗中，聽到一個低沈渾厚聲音說道：“吾愛。”如此熟悉的聲音，就在前方，古陵逝煙停下來，動了動唇什麽也沒說，凝視前方，那裏有些灰色的光線，飄著細小的塵埃，那一塊在這裏顯得格外的明亮。迷達行走的身形逐漸出現，越來越清晰，他朝古陵逝煙走來，裏面穿著鋥亮的鎧甲，外面穿著黑色的長袍，一邊的肩上有塊雕著佛臉的鋥亮肩甲，菱角處散發淡淡的白色光暈，隨著他的走動柔軟黑色長袍時而擺動時而卷起，擺動的長發也顯得像蒙上一層灰，只有額上與脖頸邊那塊頭發是鮮亮的，遠遠一看那熟悉的五官模糊又格外的深邃挺立。

此時情景雖來的有些怪異，古陵逝煙心中還是有不少的撼動，迷達偉岸的身影離他越來越近，四周不知什麽時候浮起了灰色的光，塵埃時而在光中飄蕩，時而隱匿在黑暗中。古陵逝煙看著迷達朝他筆直的走來，不管是模樣還是走路的姿勢，都與印象中的一樣，像在這黑暗混沌中唯一的溫暖又似充滿欺騙的幻影。古陵逝煙伸手撫上面前迷達的臉，是溫熱的，說道：“吾夫。”

迷達拉下古陵逝煙的手，把他緊緊抱住，手臂勒著他的腰和背，臉貼著古陵逝煙的帽子與側臉。古陵逝煙擡手回抱迷達，對方的懷抱在這時候顯得格外的溫暖，讓人戀戀不舍。短暫的溫暖，古陵逝煙突然感覺變得沒有溫度，連抱著他的那股力量也不見了，他擡眼一看，迷達仍保持著抱著他的動作，只是身影變成了半透明的，也沒察覺到他的目光。

古陵逝煙松開手，往後退了一步，有些詫異的發現在他原來的位置有個半透明的人影，那個人影是他自己，穿著純白的大裘，衣服上還沒有染上血，嶄新又潔白。古陵逝煙猛然想起這是以前發生過的事，剛剛進入這個混沌的場景中有些事總是想不起來。

往前走穿過兩個半透明的身影，古陵逝煙回頭看了一眼，繼續往前走去，前方那藍紫顏色流動的道路無邊無際，底下是望不見底的黑暗。

路道只有一條大的主幹，走了一小段後，開始出現了小的分歧，不過這些分歧只是拐了個彎，都可以互通到主幹。主幹和分歧道路旁邊都出現了不少映象，全是半透明的古陵逝煙和迷達，兩個說話的聲音有的近有的遠，古陵逝煙看著這些映象都非常熟悉，全是發生過的事。

經過一個個映象，除了半透明的外，都像活生生的人，古陵逝煙走入一個分歧道路，兩側分布著映象，那些模糊的說話聲隨著他走近變得清晰。古陵逝煙放眼一望，這些映象有些是錯亂的，有些是暗他記憶中的順序排開，駐足下來，這一幕是他第一次見到迷達時候的情景。

半透明的古陵逝煙欠了欠身，說道：“古陵見過欲界魔佛。”

“閣下一劍便知天下魚龍。”迷達說道。

兩個半透明的人影，他們身邊只有一小塊背景，那些歷歷在目的事讓兩個半透明的人影變得更加真實。古陵逝煙走近了一些，伸出去觸碰半透明的身影，但這次沒有像上次一樣可以穿過去，他碰到了平滑的鏡子，鏡面如水波蕩漾開，鏡子沒有照出他的模樣，裏面反而是兩個半透明的人影。所有的映象都一樣。

走過一段路後，古陵逝煙看到前方有一個白色人影背對著他，有一面鏡子顯出那個人的正面，是玉菩提，那面鏡子倒是十分的正常，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。玉菩提似乎變得暴躁起來，他看到這些映象後證實了裳瓔珞並沒有騙他，他感覺整個人都陷入了泥淖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不停的往下墜，怎麽也爬不出來，不管怎麽掙紮，很快他就要被淹沒了。

玉菩提感到自己手腳冰冷，怔怔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古陵逝煙的身影出現了，正在靠近他，他也沒有理會，只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憤怒道：“為什麽會是這樣？！”那些多少年的糾纏聽起來都像笑話一樣，他安靜了一下變得更加狂暴。

古陵逝煙停在離玉菩提十來步遠的地方，變得狂暴的玉菩提對鏡子裏的自己驚恐大吼，好似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，大叫幾聲捂著臉蹲下去，站起來便用拳頭去砸一人多高的鏡子，鏡子被撼動發出沈悶的聲音，但是還沒碎裂。玉菩提似對鏡中的自己十分憎惡，他用頭去撞擊鏡子，又用拳頭去砸，清脆的破裂聲，鏡子從中間破裂開來。玉菩提再一拳下去，那狹長的裂痕延伸得更長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玉菩提狂笑起來，腦袋也不可思議的四下瘋狂擺動，他抓住那塊破碎的鏡子，手掌劃出血也全然不顧，掰了幾下把破裂成的碎片給硬是掰斷下來，手持的地方比較細，上方較寬，看起來像一把刀。玉菩提舉著這塊破裂的鏡子，從鏡子看到後方古陵逝煙，染血的白色身影，持著劍，冷峻的臉，依然是那麽盛氣與高傲，他的手從鏡子古陵逝煙的身影上劃過，嘶聲道：“迷達居然喜歡你！以為你們可以把我玩弄嗎，哈哈，妄想！”

第二場戰鬥終是不可避免，“你只不過是個笑話。”古陵逝煙面沈如水，雖然玉菩提給了他一點打擊，但他仍是盛氣淩人、意氣風發，對這場戰鬥的勝利勢在必得，唰唰幾下一挽劍，反手持劍在背後，對面的人也倏然轉過身來，手一揮，垂下手中破裂的鏡子，那塊鏡子猶如一把刀，棱角上還反射著寒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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